第844章 怨他

他以为齐文渊还在怪他，他不敢来。

只是没想到却因此错过了他的最后一面。

陆太夫人从袖中摸出一封鼓鼓囊囊的信来，递给萧纪：“这是他还能握笔时，留给你的信，有什么话，他都在信上说了。”

萧纪颤抖着手将信接过。

“您今后，是如何打算的？”他将信握在手心，红着眼睛问陆太夫人。

“我老了，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。”陆太夫人苦涩地笑了笑，“只是可怜了我那侄女……我走后，她的身后便再无可以依仗之人了。”

陆家后辈中也有人走科举这条路，可自家人是什么样，陆太夫人再清楚不过。

齐文渊还在时便没能将他们扶持上来，往后便更没可能了。

她如今却是后悔了，早知齐家这一脉要在这里断了，她当日就该极力劝说齐文渊纳妾的，好歹留下血脉，也有人继承齐家。

“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，您只需往王府递话。”萧纪道，“能帮的，我一定帮。”

陆太夫人沙哑道道：“你是个好孩子，这些年，是委屈你了。”

正是吊唁出殡是在明后日，天气炎热，遗体放置不了多久。

薛蕙与萧纪并未在齐家久留。

回到王府，萧纪便去了四宜堂里的书房。

薛蕙没有去打扰他。

她在上房坐着看书，但怎么也看不进去。

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，萧纪过来了。

他像是哭过，眼睛红的不像话，湿漉漉的。

薛蕙叫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，自己亲自绞了帕子，给萧纪擦脸。

萧纪握住她的手，拉着她在身边坐下。

“原来他从不相信我会弑君杀兄。”他明明是笑着说这话的，可眼里却藏着深深的疼意，“那时吕家权势滔天，吕太后垂帘听政，手里握着禁军与诏狱，只要她想，我走不出这座京城。他是为了救我的性命，才提议将我放去南境。”

吕太后同意，是她想要了萧纪的命。

而齐文渊提议，是知道那里天高皇帝远，以萧纪的聪明，他可以活下来。

只要活着就有希望。

即便后来萧纪身居高位，手握重兵，已经有了跟吕太后一较高下的能力，齐文渊也不敢表现的对他太过关心。

“他是真的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了。”薛蕙拥住他，轻声说，“他病成那样都不肯致仕，是还放心不下你。”

齐文渊教导萧纪的时候，他还没有自己的孩子，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与心血都扑在萧纪的身上了。

或许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这么疼爱过。

“阿蕙……”萧纪的声音突然哽咽，“去南境的头两年，我怨过他，怨他为什么不相信我……”

少年气盛，又是天之骄子，背着这巨大的委屈忍气吞声去了边关，历经几次刺杀与战场的残酷，他曾恨极了这位亲手将他送去南境的老师。

可几年过后，当他有足够的手段养兵培养暗卫为自己所用时，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