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6章 开启民智 斩断民智
众人无语凝噎，严嵩叹了口气，接着说道。
“到那时，哪怕是朝廷一点小举措上的失误，在百姓眼中都可能被无限放大，成为他们宣泄情绪的导火索。”
“这种情绪一旦在民间蔓延开来，就如同野火一般，难以遏制，会迅速侵蚀民心，继而……动摇国本。”
严嵩并非世家出身，他是属于从底层爬上来的，虽然很不愿承认，但这就是事实。
昔日陈胜吴广二人喊出的口号：王侯将相、宁有种乎。
这话虽然很得劲儿，但不得不承认，这八个字对统治阶级的影响非常不好。
好在后来汉武帝和董仲舒，提出“天人感应”的说法，才将陈胜那句话的影响大大消除。
……
少顷，蒋琬接着严嵩的话：“狄大人，方才严、宋两位大人所说的，还只是其一。”
狄仁杰微微点头，问道：“可还有其二？”
蒋琬点点头，答道：
“其二，在开启民智之后，百姓的欲望被激发，他们会开始思考自己的地位和权利，不再像从前那般甘于平凡和被统治……”
“自古“文无第一，武无第二”，所有的读书人，皆不认为自己比旁人差，哪怕这个想法很主观，但也是人人都不可避免的。”
“小民百姓在能够识文断字了以后，他们会要求更多的资源分配，需要更多的话语权，而这些，是大汉目前根本无法满足的。”
“当百姓的期望得不到满足，就会引发社会动荡，加上各地的世家大族，长久以来享受着特权，一旦百姓的诉求与世家的利益产生冲突，矛盾便会被进一步激化，产生阶级碰撞，很有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暴乱，到那时，大汉将陷入内忧外患的困境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说到这里，蒋琬停顿了一下，又道：
“并非本官乃世家之人，就为世家谋取利益，打压小民百姓，狄大人须知……”
“皇家……乃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世家！”
蒋琬说完后，宋濂在一旁不住点头，补充道：“狄大人，如今天下还未一统，曹魏、东吴虎视眈眈，国内民生虽有改善，但仍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。”
“在这个时候推行教育新政，强行开启民智，无疑是在给本就不稳定的局势火上浇油。”
“我等身为臣子，食君之禄，忠君之事，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推行此政，将大汉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。”
“狄大人，您在朝中威望极高，陛下也极为信任您，还望您能出面，向陛下进谏，让陛下收回成命……兹事体大！”
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狄仁杰。
狄仁杰靠在椅背上，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，陷入了沉思。
少顷，狄仁杰开口问道：
“三位皆是大汉良臣，若必须实施此新政，对未来设想的态势，可有解法？”
宋濂摇头：“此为必然，断无解法。”
蒋琬叹了口气：“很难避免，人性使然。”
众人沉默……
片刻后严嵩轻轻开口道：“其实还有一种解法……”
三人目光瞬间一同看向他。
严嵩有些不自在，随即回答道：
“那就是提升官民比例，让既得利益的这部分群体，占比增加……从而稳定局势。”
闻言，众人皱眉思索。
宋濂忍不住先问道：“能提高多少？”
严嵩试探道：“一人管一百人？不知可行否？”
蒋琬摇头，愤慨道：“胡闹！我大汉如今的官民比例乃是三千比一，你要提高至一百比一，这相当于这相当于凭空增设数十倍的官职！”
“如此一来，朝廷的俸禄开支瞬间会暴增几十倍，国库能不能够承担还是两说，就说从哪里去寻找这么多合格的官员，就算真的将这些人都安置到官位上，整个官场怕是要乱成一锅粥。”
宋濂也是摇头直道：“言之有理，地方政务本就有其固定的流程和体系，一下子涌入如此多的官员，职权划分必定混乱不堪……”
“到时候，一件小事可能都要经过层层推诿、多方磨蹭才能解决，行政效率会大幅降低，一些政事的实行反而会更加艰难。这不是在治理国家，而是在给国家添乱！”
闻言，严嵩讪然，不再多言。
见众人无言，一直站立在狄仁杰身旁的狄春，不由开口说道：
“诸位大人所考虑的无非是开启民智后，有可能遇到的问题，依在下拙见，若将来开启民智后真的遇到这些问题，再由朝廷发力，斩断民智，再度回到现在这样，各位大人以为怎样？”
狄春说完这话，几人都惊呆了，纷纷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。
蒋琬忍不住先问道：“你是何人？”
狄春拱手道：“小人狄春，乃是狄大人的管家。”
蒋琬正想呵斥，我等几人谈话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管家在一旁多嘴。
但又想到此人乃狄仁杰的管家，如此训斥，太不给狄仁杰面子，只得强压下怒火，咬牙道：“狄大人，您说呢？”
狄仁杰脸色一沉，严厉看向狄春，怒斥道：“狄春，这哪有你说话的份！朝堂大事，也是你能随意置喙的？”
狄春吓得连忙跪地，声音颤抖的说道：“老爷，小人知错，只是方才听各位大人讨论得激烈，一时心急，便口不择言，还望老爷和各位大人恕罪。”
狄仁杰失望的摇了摇头，道：“妄加揣测、信口开河，愚蠢如斯！”
“开启民智后再度斩断民智？跟随本官多年，这话你是如何说的出口的，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？”
狄春脸色苍白，再度叩首道：“小人不知……”
狄仁杰余怒未消，眼睛狠狠瞪着他说道：“那我告诉你，那样做的下场只有一个，在坐的诸公包括我和陛下，都会死的很惨！”
“汹涌的大势洪流会把我等都碾成齑粉！”
狄仁杰喘了口气，稍稍平复情绪后，继续说道：“民智一旦开启，百姓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，对自身的处境和未来有了更多的思考，一旦实施，则不可逆转……”
“你所谓的而后斩断民智，乃是妄图背势逆洪流而上，其结果必然是被无情地冲垮。”
宋濂在一旁听的缓缓点头道，“是了，民智开启易，想要再关闭，那无异于天方夜谭，必会引发更大的灾祸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