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6章 吕元礼心怀故主 林仲儒临行托付

第796章 吕元礼心怀故主 林仲儒临行托付

“你也看出来了?”祁翀与心悦并肩踱步,微笑问道。

“虽然没有相貌,可从体态上看,那个人比林公年轻很多,而且腰间佩剑,分明是习武之人。”

“那你还硬说那是林公?”

“唉!谁心里还没点秘密呢?林太妃人挺好的,总不能因为一幅画就害她坏了名声吧?”

“杜心悦,你这可是欺君呀!”祁翀突然停下脚步斜着眼睛挑衅地望着心悦。

心悦自然知道他是在闹着玩儿,也不甘示弱地反击道:“陛下不是也说那是林公吗?我若是欺君,陛下便是欺天!”

“我......我那是被你蒙蔽了!”

“那陛下就是承认自己是昏君啰!”

“你......我要是昏君,那你就是妖女!”说不过心悦的祁翀没好气地道。

“昏君、妖女,正好一对儿!”心悦脱口而出,说完随即变了脸色。

果然,祁翀迅速抓住了这句话,“嘻嘻”笑道:“‘一对儿’!你说的哟!不许反悔!”

“讨厌......”

二人正腻歪着,迎面突然走来一人,那人脚步匆匆,只顾低头赶路,都要走近了才发现前面是祁翀,慌忙站住背过身站在一旁。

“吕元礼!”祁翀叫道。

“陛下!”那人听到祁翀喊他,忙转过身。

“干什么呢这么匆忙?你好歹也是内侍省第一人,如此冒失,以后还怎么管教徒子徒孙?”

“陛下恕罪!奴婢知错了!”吕元礼慌忙请罪,又举起手中之物解释道,“奴婢是去给林太妃送药的,太医说这药最好是趁热喝,凉了会更苦,所以奴婢才着急了些。”

“这点小事打发个小内侍去做就行了,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?”

“太妃娘娘身体不适,奴婢也该去问个安!”

“你倒是不忘故主之恩!”祁翀点头嘉许道,“行了,既然有正事那就赶紧去吧!”

“奴婢告退!”

望着吕元礼的背影,心悦突然幽幽地道:“那人虽不是林公,但林太妃惦念林公倒也是实情。”

听话听音儿,祁翀秒懂她的意思,安慰道:“林公下个月应该就能回京了,不光是林公,我打算提前把岳父大人也叫回来。”

“真的?”心悦眼中闪过一丝喜悦。

“真的!岳父大人能力卓越,瀚东路那边的进展比我想的要快,赶在入冬之前应该就能有眉目了!剩下的事情可以交给壹景弘和徐正华去完成。”

“燕国公壹景弘我听说了,徐正华又是谁?”

“原来的扶余大中正,现任瀚东路经略同知,人品不错,也有威望,用来和壹景弘互相钳制的......”

二人边走边聊,一直送到万岁殿前才依依不舍的道了别,早有内侍候在那里了,用车将心悦送回了家。

祁翀回到御书房,给当班的侍中口述了一封召林仲儒回京的诏书,命内阁火速发往建州。

而林仲儒收到这封诏书实际上比预计时间晚了十来天,因为他并不在建州,而是去了柳明诚的驻地。

“德甫啊,这是老夫这半年来经手的账目。老夫奉钦命总领江南建制事务,期间共花费公帑三百一十九万贯,朝廷拨款五百万贯,尚余一百八十一万贯,我都给你带过来了,你让人点一点数,给老夫打个收条,我好去给户部报账。”

林仲儒将几本厚厚的账册拍在了柳明诚面前,弄得柳明诚一脸错愕:“林公,您这是做什么?”

“江南建制已成,老夫差不多该回京复命了,但这笔没用完的公帑就不带走了。既然取之于江南,那就用之于江南吧!你督修运河,少不得要朝廷拨款,岭南战事也需要军饷,所以想来想去,托付给你老夫是最放心的。”

“那就多谢林公了!”

“你也别急着谢我,老夫还有一言要说给你听。”

“林公请讲!”

“德甫啊,关于伐越之战你和陛下是怎么打算的我不管,也管不着,但有一样,南越之地如果打下来了,那南越人就同样是我大渊的子民,还望你能善待越人,广施教化,莫因边民粗鄙而吝于恩泽。”

“林公教诲,明诚谨记。”

柳明诚谦逊的态度让林仲儒很满意,他长舒一口气笑道:“行了,钱交出去老夫也就一身轻松了!这趟差事办完,回京之后老夫也就能颐养天年了!”

“呵呵......儿孙承欢膝下自然是福气,”柳明诚干笑了两声,偷瞄了林仲儒两眼,试探着问道,“不过,林公此次江南建制,功劳、苦劳兼具,回京之后陛下怕是舍不得让您老就这么致仕吧?”

“唉!德甫,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可是——”林仲儒苦笑道,“老夫今年六十有三,宦海浮沉一生,也的确是累了。再说了,陛下搞的那些新政老夫是真的不懂,就算强行掺和,恐怕也是反对的多,赞同的少,徒增陛下厌恶而已,何苦呢?”

柳明诚闻言默然不语,也知道林仲儒的顾虑也不是没来由的。正宪帝的新政正在紧要关头上,此时朝廷里最忌讳的就是高官中有反对的声音,尤其是像林仲儒这种为人正派、纯粹是政见不同的人,用也不是,不用也不是,给个虚衔排除于朝廷实际权力之外就是最好的办法。

“那应该会封爵吧?”

“文官勋爵不能传于子孙,也没多大意思。”林仲儒言语中的落寞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。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,不能重返官场的原因,正宪帝的不喜只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就是如今的内阁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。杜延年的首辅位置雷打不动,次辅安排乔履谦来做,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笼络江南官员,既如此短期内便不可能再轻易换人。若重回内阁,他便只是一位普通阁臣,甚至还要排在其他阁臣之后,里子、面子全无,属实无趣。

柳明诚何尝不懂他的落寞,可越是懂,便越理解祁翀将他放在江南的良苦用心了,不仅是给他军功傍身,更是让他远离朝堂纷争,否则以他的性子,很难不成为众矢之的!

一丝笑意不经意间浮现在柳明诚的嘴角——他终究是护着我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