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诺亚方舟

在水柱升腾而起的那一瞬间，整片海岸都被惊醒了！　　瑞文心念一动，身形从原来的地方消失，在海面上穿梭了一段距离，一颗炮弹就这么击中了他原先站立之处的水面，激起一大片水花！　　这些家伙反应的速度还真快！正常来说，不都应该留出一点搞清状况的时间吗？　　嘶，他们该不会也和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士兵一样吧？　　瑞文回想起了斯帕德军备公司的飞行员们。为了消除作战时的恐惧，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士兵们全都做过大脑杏仁核切除手术！　　同为王朝亲卫队的后人，这些家伙可能也做过相同的事情！　　哗！　　飞溅而起的水花在瑞文手中化作数百道水刃，向对方的炮台直飞而去！　　下一瞬间，大炮和甲板同时发出爆炸轰鸣，船上的火药库被瞬间引燃，冒出熊熊大火！　　仅一瞬间，炮击他的战船就被彻底击毁！　　瑞文轻盈地落在海面上，双手一扬，两道巨浪朝码头冲去，一下切断了两艘船的船锚，海水涌入船舱内部，两艘装甲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，在浅海中冒烟倾斜。　　“海边的这些东西解决起来完全不成问题！只要用浪冲出一道豁口，它们自己就会爆炸！”　　忽然间，他感觉海面下方掠过了一道黑色的影子。　　随着夜幕降临，海中的东西也开始活跃起来！　　瑞文迅速穿梭至半空，堪堪避开海中黑影的一咬，反手用水刃一劈，将一条巨大的深渊鳗鱼从嘴部劈开！　　“啧！”　　数条水柱自他身下升腾而起，将那黑影拦腰切成了好几段！随后，朝着岸边翻滚而去，目标是其他码头上的数十艘船！　　轰！轰！　　仿佛被鱼雷接连轰开船底一般，船只发出撕裂的悲鸣。短短几分钟之内，奥德赛.普鲁登斯的岛上船队荡然无存！岸边的士兵迅速排列成纵队，朝着海上开火，炮弹和子弹接连袭来，穿过瑞文的流体身躯，没有造成半点伤害！　　凡人的子弹和炮击，对于上位存在没有丝毫作用！　　瑞文闪身来到岸上，向士兵们放出了丝线，缴了他们的武器，影子一拥而上，伸出腕足，将士兵们尽数拖入黑暗！　　船基本上全没了，断了这些家伙的退路，但还有海岛上的军工厂没解决！　　瑞文刚一落念，就感觉到地面一阵晃动！　　岛心处，光亮伴随着无数只出现在空中的幽绿眼睛浮现！　　此时此刻，所有眼睛全都恶狠狠地盯着自己！　　“卡梅隆！”　　瑞文刚刚呼唤完毕，卡梅隆的腕足就已经朝那些眼睛伸去！绿光和黑影瞬间纠缠在了一起，宛如无形的活物般缠斗起来！　　这座活岛的意志一直都是活跃的！祂借由原油的燃烧再生，巡视自己的身躯，一直都在伺机寻找着复苏的机会！　　岛民们的呼喊声随即传入了瑞文的耳中。　　地震在岛上的长屋人间引起了不小的恐慌。人们纷纷想起了亚喀迪欧，那个几小时前曾走街串巷，奉劝人们和自己离开的疯子。　　一时间，人们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，钻入丛林躲避警卫，四处寻找着亚喀迪欧的身影。　　“我在这里！”　　黄昏依旧在闪烁。亚喀迪欧带着他的家人，在丛林那边呼喊。　　“我很高兴你们终于愿意相信我的话了！”　　这名善良的长屋人就站在沙滩上，本着对于一位陌生人的信念，高声呼唤着他的同伴们。　　“我看见船了，快来吧！让有经验的水手先上船，然后是妇女和孩子们！”　　人群涌进了空无一人的船坞。在船坞中停泊着的大船不是一艘，而是三艘，每一艘都能挤下至少一百五十个成年人！　　多给他们留点船果然是对的！　　瑞文双手抬起，用力一挥，让水潮向着活岛的眼睛奔涌而去！　　今天，他和这座“死去”的活岛必将决出胜负！　　海浪化作无数咆哮的水柱，接连冲入丛林，冲倒大树，朝着东面的原油井奔去！卡梅隆的腕足缠住了岛屿上的光亮，影子的毛边侵蚀着光晕，将光亮撕扯成碎片，吞入腹中！　　整座岛屿顿时闪烁了一下！涡轮停转，灯光熄灭，岛屿的轮廓隐没在了黄昏的余晖之中！　　瑞文猛然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。　　这座孤岛位于灯塔的光亮范围之外！　　一旦没了光亮，彻底陷入黑暗之中，不管有没有被水淹没，岛上的人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！　　换句话说，在最坏的情况下，倘若解决了这座活岛，哪怕岛屿本身没有下沉，岛上的居民也只有坐船逃出去的那一批能活！　　啪！　　岛屿再度亮了起来！　　随着一阵粘稠的蠕动声响，卡梅隆居然被打退回了瑞文身边！身上的腕足断了几根，蜷缩回了影子里。　　“嘶，居然斗不过......”　　刚吃了几个人，勉强从最糟状态恢复过来的卡梅隆似乎并不是活岛的对手！瑞文将影子护在身后，展开流体触须，接替上阵，两道“无形之锋”接连交错，朝着那无形之光中的幽绿眼睛砍去！　　与此同时，海水冲上了山坡，冲垮了钻油井外的横梁，直直灌入了山洞之中，流入了原油井的深处！　　剧烈的震感再度从岛心传来！瑞文一定神，竟发现身边的草木和泥土都开始松动！　　地表的土石和被埋没其下的石灰岩层开始出现裂痕，树木倾倒，地面出现了一道一道的深沟！　　岩层的下方，暗红色的血肉露了出来！　　这些泥土和石块是珊瑚和牡蛎经年累月覆盖在活岛上的假象！被埋没于其下的，是一只活生生的巨型海兽！　　“快上船！快！”　　船坞一带，越来越多的岛民涌向船只。亚喀迪欧爬上主桅，在高处点起一盏探灯，用力摇晃着！　　“快！岛要沉了！洪水要来了！”　　眼见岛屿的末日将至，许多行动不便的老人留在了远处的沙滩上，自愿放弃登船的名额，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青年和孩子们。　　“我们当然知道这座岛上的士兵们在干什么勾当。让年轻人们走吧，他们要赎的罪没有我们多。”　　另一些人涌向了其他几座码头上的小渔船，那是他们平日在近海捕鱼的船。光点如繁星般在黄昏的海面上涌现！　　“小船跟在大船后面，用绳索固定住船舷，兴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！”　　“没有时间了！天色越来越暗了！”　　黄昏的闪烁越来越频繁，岛上的灯火却愈发微弱。三艘大船上挤满了人，而跟在后面的十几艘中小船只还没来得及起锚。　　这么一耽搁下来，别说是在午夜到来前接近航线的灯光，他们就连起航都未必能做到！　　“能抄近路吗？直接越过洋流和珊瑚礁，兴许还来得及！”　　“不行！”几位经验丰富的长屋人水手摇头。　　“这几艘船吃水太深，船底会被擦破的！”　　“你们看，那是什么？！”　　甲板上的男人们忽然涌向船头，直指远方的海平面。　　几条燃烧的火带，正从海面上朝船只蜿蜒涌来！　　火焰正在水上熊熊燃烧！色彩明媚的焰尾在几条浮在浪涛上的红色“长带”上舞蹈着，将整片海水映照得灯火通明，为船只们指引着通往航路的方向！　　远处，鲸鱼的低吼声在波涛间激起阵阵平稳的涟漪，一道道波浪在船身下方涌起，将三艘起锚的大船送向海心，沿着光带匀速前进！　　“海神......”　　亚喀迪欧看着眼前神迹般的奇景，恍然大悟。　　他在黄昏遇见的那名陌生男子压根就不是凡人，而是海神的化身！　　自己的诚实和信念打动了海中的伟大存在，为岛民们降下了神恩！　　教授出手帮忙了！　　瑞文穿梭到山坡上，且战且退，一眼就看见了海中长达数百米的燃烧光带！他见过这种不可思议的光芒，就在教授桌面上的小油灯里。　　那是“亚空巨鲸”的血！　　自己的行动一直都被教授看在眼里，他正在帮助那些岛民撤离！　　然而，没什么时间留给自己高兴。　　活岛的血肉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！钙化的皮肤之下，一颗颗巨大的幽绿眼球自腐肉中增殖而出！来自远古的生命以高傲慵懒的目光注视着新生的上位存在，似乎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里。　　这座活岛果然没死透！　　瑞文操纵海潮，化作高速旋转的水刃，灌入石缝之中，试图反过来攻击这头巨大的怪物。水刃在岩层和油脂间劈开一条条裂缝，钻入血肉之中，顺着腐朽的身躯蜿蜒。　　然而，这一切对于一座岛屿般大的存在而言，不过像是蚊虫叮咬一般！　　“这东西的皮是有多厚！”　　此刻的瑞文于这座岛屿而言，不过是一只烦人的蚊蚋。活岛无法拍死他，可他的攻击也要不了活岛的性命。　　他的绝大部分异咒都是专为对付人类而准备的。遇上这种非人的巨型怪兽，压根就派不上什么用场！　　眼见水刃和“无形之锋”都不起作用，瑞文的身形迅速消失在原地。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。　　“卡梅隆，别跟那家伙纠缠了！”　　瑞文迅速穿梭至岛心处，一道“无形之锋”直接劈开了一座火药库的大门！卡梅隆的腕足随之而至，在影子中到处游窜，不一会，就将驻守的雇佣兵们尽数吞入了黑暗中。　　哐！　　瑞文捡起地上的一杆步枪，用枪托朝库房的门锁一砸。　　数百吨原油和黑火药暴露在了他的面前！他当机立断，一枪打向原油桶，让散发恶臭的油脂顺着破洞流淌而下。　　随即，他开枪打坏了墙上的燃气阀。穿梭至燃起熊熊大火的海边。用流体腕足卷起了一根燃烧的桅杆。　　一瞬间，他感觉岛上的绿光骤然跃动了起来，无数只眼睛自开裂的地面死死注视着他！　　轰！　　他脚下的地面骤然开裂！血肉自地面一涌而出，形成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嘴！　　瑞文闪身至半空，驱动海浪，直直灌入活岛深处！在他试图落脚之处，楼房和树木尽数坍塌，岩层接连崩毁，露出了怪物原本的模样！　　那是一头无皮的巨型海象！幽绿的眼睛遍布祂的血肉深处，表皮随着黏连的岩壳被层层撕毁，看起来无比狰狞！两根长牙从祂的口中伸出，形成了海岛北边的两处海角。　　瑞文带着燃烧的旗杆，接连向高空穿梭，在他脚下的地面，士兵们如蚂蚁般四下逃窜，落入深不见底的血肉深渊。沙滩上的老人们在祈祷，祈祷海神的垂怜和孩子们的安全。　　不能再拖时间了！　　眼见一片片属于人类文明的工厂在不可违抗的远古力量下倾倒，瑞文丝毫不作耽搁，穿梭到了火药库的正上方。　　“你们看！”　　船上的长屋人们向自己曾经居住的岛屿回望，看见了悬停于海岛正上方的一个光点。　　身披漆黑的“海神”手举着燃烧的旗杆，宛若一根着火的长矛。　　“给我，炸！”　　瑞文卯足全身力气，用力将桅杆向下方的火药库掷去！着火的矛枪击碎了火药库的屋顶，火焰与泄漏的燃气接触，进而点燃了原油和数百吨火药！　　轰！！！　　工业的血液引爆了来自远古的悲鸣！自钻油井灌入怪物体内的海水被高温蒸发，热力瞬间从内部撕裂了它，伴随着升腾而起的火烟猛然扩散开来！　　这座不可一世的活岛，被从自己身上提取的油脂生生炸毁了三分之一！　　“卡梅隆！”　　眼见怪物身受重伤，影子立刻采取了行动。卡梅隆的腕足从黑暗中尽数探出，钻入被火药炸开的伤口之中，开始了贪婪的啃食！　　午夜降临，活岛最后的光芒挣扎闪烁，试图求存，但啃咬祂的影子膨胀得越来越大，漆黑逐渐渗透了岛屿的每一处角落！　　最终，光芒彻底消失，黑暗降临了整座岛屿！　　船上的人们一阵哗然，纷纷合十祈祷，祈祷海神的恩惠不灭，祈祷海面上燃烧的火带不会突然熄灭，让他们也身陷黑暗之中。　　瑞文穿梭到有光的地方，将目光重新投向黑暗。　　黑暗之中的海岛已经荡然无存，每一块血肉都被卡梅隆吞吃殆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