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四章 万众
“将军，您怎么就这么走了……”
“将军，您睁眼看看这些老兄弟啊！”
悲痛袭染众人，哀伤弥漫，此刻却不是乱的时候。
随着叛徒被押走，有人提议。
“诸位，大敌当前，为今之计，还是得想想应对之策，如若不然，将军殉国的消息一旦传开，怕是军心不稳，隘口不保，到时恐将生灵涂炭……”
“对对对对，为今之计，保城关要紧，消息需戒严封禁，不可乱传。”
“正是此理。”
众人不禁附和，纷纷看向场中手握虎符的齐暮安。
只是齐暮安与众人心思不同，他另有想法。
解下身上披风将地上秦将军覆头一盖，看向众人道。
“诸君，秦将军驻守燕山关，一生呕心沥血，战功累累，更是战死殉国，我等不该蒙蔽视听，让英烈受此委屈。
且我燕山关上下将士齐心，各个身经百战，都乃心志坚定之辈，自不会被一时噩耗乱了手脚，大敌当前，何不公布哀讯，以此动员鼓舞士气？”
众人一愣，议论纷纷。
李泽林见状，自是力挺自家孩子，出列上前，双手抬压。
“诸君，齐将军说的对，行军作战一而竭再而衰，将军受伤，消息已然传出，如今情况无有退路，不如破釜沉舟，引导人心，许万众一心之下，哀兵必胜。”
不管李泽林是不是齐暮安岳父，但他是军师啊！
这些年来，因着他的献计，出谋划策，他们燕山关没少打胜仗，没少捞好处，众人还是信服他的。
所有人不由沉下心来，仔细一想是这么回事，他们也无有退路，纷纷抱拳，单膝跪下。
“是，末将领命。”
于是，在敌人一拨攻势完，双方暂休之时，齐暮安手持虎符，在众将领的拥戴下走上内城墙，看着墙上墙下将士家眷百姓，他忍着悲痛，浑身浴血的沉声开口。
“将士们，燕山关的父老乡亲们！此战，为护隘口黎庶安危，秦将军遭遇暗算，不幸去了，将军至死都闭不上眼，放不下身后袍泽百姓，怕黎庶遭难，亲人生离死别，隘口不保！
我等军人，穿上甲胄的那一刻，战疆场，杀敌寇，马革裹尸便是我等宿命！
我等悲痛万分，大敌当前甚至无暇祭奠英灵，可我不服，便是天绝我路，我也要破了这天！金狗围城，便是粉身碎骨，我也要守住这城！
今我齐暮安承继将军遗命，杀敌守城，永不屈服，更不认命。
秦将军倒下了，我在！
我在，你们就在！
你们在，燕山关就在！
燕山关在，我们的家园，我们父母妻儿就都在！
哪怕战至一兵一卒，我与尔同在，誓死守关！”
“与尔同在，誓死守关！”
“与尔同在，誓死守关……”
城关之外集结大军，听到燕山关内山呼海啸，统领五万人马的金狗领将，不由黑了脸，拔出腰刀，直指前方关隘城楼。
“勇士们，随本帅攻城，拿下燕山关，杀进大靖狗！”
战事再起。
城关之内，众人众志成城。
朝朝与师叔王医官并另外的医馆医徒，分工合作，游走在前方战场，尽量救治抢救伤员；
将士们轮流分队，休息、救治，支援守城；
百姓家眷们自动自发，拆屋子，搬滚石，运物资；
整个城关隘口上下，除了毫不知事的婴儿，便是腿残的老者，便是几岁稚儿全都动了，哪怕是用爬的，都在竭尽所能的贡献自己的力量。
因为，多年来保护守卫大家的秦将军，走了！
因为他们知道，一旦城关破，等待他们的是家破人亡，百姓罹难，死无全尸……
战鼓声声，从天明响到天黑，又从天黑震到天明。
每一次的进攻，大家拼尽全力；
每一次的进攻，都又被他们合力压下；
大家不信命，不服输，可依旧有许许多多熟悉的，不熟悉的面孔倒下……
人们累到了极致，神经也绷到了极致，再一次暮色的天光里，战事暂歇，朝朝行走于城关之上。
寒风猎猎，所过之处，残垣断壁，将士们一身污血，手环武器，靠着冰冷的城墙，缩着手脚和甲而卧。
一个个糟污的早已看不清面孔，嘴唇干裂，手脚冻伤，更让朝朝心疼心揪的是，所过之处，所有人，几乎是所有人！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。
而这些伤者，他们不是不想撤到后头医帐去接受救治休息，而是他们不能！
因为燕山关屯兵有限，敌人大举进犯，兵力是他们的几倍，打到现在，莫要说人手紧张，便是箭矢，便是兵甲，便是武器，乃至滚石，无一不缺。
前方靠近隘口的屋舍早已被扒光，残垣断壁，一片废墟，石头砖瓦用做滚石制敌；房梁、门窗全都当成了烧开金汤与滚水的柴火，短暂的间歇，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潜下战场收集武器。
此战用惨烈二字不足以形容，所
有人都好累，好累，却都还在咬牙苦苦坚守。
朝朝看在眼里，痛在心中，所过之处，一帧帧，一幕幕，让她的心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。
“不能再这么下去了！再这么下去，不要说武器、粮草这些会短缺，便是人手，怕也支持不了多久……”
回到伤兵都挤不下的医帐，朝朝缩进平日自己看诊的小屋，趁着四下无人之际，朝朝沉重的点开手环。
【小艺，小艺，此战的惨烈，你看到了吗？想来你也深受触动对吧？小艺，我知道，你是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小艺，这么多年的情份，我们是朋友对不对？所以小艺，求求你帮帮我吧，解开我的限制，让我买些东西好不好？我也不求机甲光炮，便是让我买些老古董的飞机大炮也行啊，小艺！】
不得不说，朝朝的朋友，戳中了小艺的软肋。
方才城楼之上，那惨烈心酸的一幕幕，也早已印在小艺庞大的资料海中，它明明是人工智能，没有心，没有感情的，可眼下，它居然感觉到了胸闷，心口涨涨的，酸酸的……
什么是难受？什么是动容？它不知道，它只知道，它想帮她！
【这个嘛……】小艺第一次犹豫为难了，可考虑再三，犹豫了再犹豫，小艺摇摇头，【不行。】
朝朝炸毛。
【小艺！我妈留下你的初衷是什么？是不是保护我？我一家乃流放军护，圈死燕山关，此番你若不帮我，燕三关城破之时，便是我与家人生死之刻！】
【不可能！】
【如何不可能？小艺，若我爹我小哥哥战死，你以为，无人保我护我的情况下，我能独活？还是说靠什么都限制我的你能在万军从中护我平安，还是区区电棍可保我活命？小艺，我若嘎了，你还有存在的意义吗？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