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1章 她不怕

顾长恒披星戴月地进了家,夜色如浓稠的墨汁,将整个别墅紧紧包裹,周围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,发出沙沙的声响,仿佛是夜的低语。

顾长恒没有开灯,似乎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前行,月光如水,透过窗户洒在大厅的地面上,形成一片片银白的光斑。

他轻车熟路地上楼梯等到二楼主卧门口,每一步都小心翼翼,脚步很轻,像是蜻蜓点水一般,生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,熟悉的楼梯扶手在他的手下显得有些冰凉,却也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。

熟络地走到了主卧的门口,那扇熟悉的门此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。他站在门前,身影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孤独而落寞。

顾长恒是有些紧张的。

一路上,他就已经在构想该如何像洛桑解释。

如苏苏说的那样,他任性了些,不该这么沉不住气来找洛桑。

他在地下室,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洛桑。苏苏让乔木每天都写日志,顾长恒从来不敢细看,生怕自己忍不住思念,乱了自己的阵脚。

可当他看懂了洛桑那句话时,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:

他好想她,想见见她。

思念的种子疯狂的生根发芽,甚至压住了理智一头。

手放在门把手上,轻轻下压。

“咔哒”一声,门没开。

卧室门门被反锁了。

顾长恒的身体微微一怔,瞳孔猛然缩紧,最终,无奈地叹出一口气,那气息在黑暗中化作一团淡淡的哀愁,缓缓消散。

洛桑从来都没有反锁卧室的习惯,顾长恒清楚,洛桑肯定猜到自己看到那句话后会回来的。

她是……生自己气了吗?

他敲了敲门,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:“桑桑,是我。”

别墅里一片寂静,静得仿佛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,针落可闻。

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里面的人在不安地翻动被褥,辗转反侧,可等了许久,迟迟没有人来开门。

隔着一扇门,洛桑没有开灯,她转了转身,又撑着身子起来,躺坐在床上,面无表情地在一片黑暗里放空。

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,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,勾勒出她孤寂的身影。她的眼神晦暗,思绪低沉,压根看不透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。

被褥下,手紧紧的攥着被褥,轻轻的打着颤。

耳边,是有意控制力道的敲门声,以及前段时间一直忧心的男人的声音。

“桑桑,我进去向你认错,好不好?”顾长恒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哄劝。

洛桑依旧不为所动,只是眼眶里渐渐湿润。

她并没有真的怪顾长恒。

洛桑知道,如今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就是他,顾长恒的偏爱给了她无限的自信,只是,她好担心他。

真好,还能听到他的声音。洛桑闭上眼,靠着床头,思绪如乱麻般交织。

再顾长恒又一次敲门时,洛桑依旧闭上眼,小心地吸了吸鼻子,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。

顾长恒听到她的哭声,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的疼。

“桑桑,你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关切,额头也因为紧张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“我没事。”她沙哑着声音,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,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出卖了她。

“顾长恒,今晚我就当你没来过,我依旧会为帮你找证据证明清白而奔波,不会让别人看出端倪,你走吧。”洛桑任性了一次,她故意借着乔木传给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,因为她知道,顾长恒一定会懂。

警方怀疑自己,所以让一个警察跟在自己身边无可厚非,只是乔木露了破绽,她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
以及之前她报警,方警官说缉毒警都去出任务了,之后,江停摔死,顾长恒被捕,可她一面都没有见过,这不对劲。

同样是涉嫌杀人,秋爽能见,顾长恒如何见不得?

无非就是,顾长恒被捕是故意放出去的消息而已。

否则,一夕之间怎么会弄得满城风雨?

定然是他们找到了机会,在等待时机想要把daker这一毒瘤给切掉。

这些,洛桑都知道。

她本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,依旧扮演着为顾长恒奔波的角色去迷惑别人,可江悦找自己说的那些话,让洛桑有些担忧。

祁墨初已经开始布局,不出意外,很快又会有别的事发生,让乔木跟着自己,恐怕就是因为,他们推测过祁墨初的行为,他下一个动手的目光是自己。

洛桑不怕。

可江停死了,洛桑担心顾长恒的安危,所以才任性地让他赶来。

洛桑了解顾长恒,他从来不是意气用事的性子,他能来这,证明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,只是今晚这一次的大胆并不会招来什么危险。

顾长恒站在门外,身体紧贴着门,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清晰的传达,顾长恒手握着把手,手背的青筋拱起,整个人都有些慌神。

“桑桑,我不是故意骗你的,我有苦衷,我……”

洛桑出声打断了他的解释。

“长恒。”

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。“我知道,但现在不是你去解释苦衷的时候。”话一出口,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块灼热的石头哽住,疼痛难忍。

洛桑是怨他瞒着自己,独自一人陷入陷阱,哪怕知道,有苏苏,还有警方会保护他,可心里依旧七上八下,不能做到完全放心。

可事已至此,已经到了这一步,她不会能为拖他后腿的那个人。

洛桑紧紧咬着嘴唇,那嘴唇被咬得失去了血色,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试图稳住自己的语气和气息,想要尽可能地保持平稳。

她缓缓地转过头,目光艰难地投向那扇紧闭的门。

隔着厚重如墨色一般的黑暗,她似乎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男人,那个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身影,是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爱人,洛桑擦去眼角的泪,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温柔,如同夜空中乍现的流星,璀璨而短暂。

她克制住自己下床开门的冲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