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1章 耍剑的少年

好在一路灵芝都没有说话，尴尬在沉默的掩护下尚能全身而退，黄芪舒了口气，忽不经意间二人碰到了手，黄芪却似触电一般，心跳得厉害，四目相对，黄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，摇摇头，道：“你为什么要来？”

灵芝的眼睛似乎闪着光，却问道：“你为什么要走？”

黄芪一怔，不知该如何回答，灵芝淡淡道：“不管你在哪里，我都会去找你。”

听了这话，黄芪想起当初她独自离开武夷山，千里迢迢去到当涂找自己，不禁鼻子一酸，却强自欢笑，道：“你不必如此，人有人的世界，妖有妖的归宿，你在妖界有很多朋友，很快乐，而我在人界也很自在，彼此都不必勉强。”

灵芝道：“我修炼成形后，第一个遇到的是蛇妖，他要吃我；第二个遇见的就是你，你救了我，从那时起，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，一起玩，一起笑，不管是在人界还是在妖界。”

一个是大恶一个是大善，对比之下，自然对大善记忆深刻，甚至于刻骨铭心。

黄芪见她如此神情，愈发难过，叹道：“我……可我快要死了，就算没有被犀照所伤，也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命，但你却可以活一千岁那么长，我们终究要分开。”

灵芝看着他，神情平淡，但语气却十分坚定，道：“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
黄芪一惊，暗想难道她答应了妖后的条件，忙道：“人终有一死，我之所以离开，就是不想你为了百部还魂草委屈自己。”

灵芝白皙的脸露出笑容，道：“放心吧，我是妖，生在山野之中，自在惯了，从来不会做自己不愿意的事，我没有拿到百部还魂草，不过不管你能活多久，我都要陪着你，哪怕是一年、一个月，甚至是一天、一个时辰都好。”

黄芪暗自疑惑，既然她没有得到百部还魂草，又有什么法子保住自己的性命？他想不明白，但见灵芝说得如此诚恳，不禁甚为动容，灵芝伸出手来，黄芪迟疑片刻，终于牵在一起，二人携手并肩，黄芪只觉浑身充满了力气，脚底生风，比之先前要轻松畅快许多，似乎又回到当初无忧无虑、自由自在的时候。

此刻他才明白，如果不快乐、不自由，活得长久又有什么趣味？不过是虚度，不过是折磨罢了。

路上灵芝又言道叶欢北妖侯带领妖族心腹也到了城外，傀儡入城的消息也是他安插在妖国的细作传出的，因灵芝身上没有妖气，故而让她进城通报修真诸派，以免人族吃亏。

“叶欢也来了。”黄芪想起当初妖后的话，道：“他是来对付南妖侯的？”

灵芝点点头，道：“不过他不想被人知道，不会轻易露面。”

黄芪明白，妖后在人族大举进攻妖国之时去对付南妖侯，未免有些趁火打劫、落井下石的意味，一旦传扬出去，只怕会令天下纷议，群妖难服。

正说间突然东面火起，行人惊呼奔散，只听四处有人在叫：“不好了，妖魔杀进城了。”

百姓早已是惊弓之鸟，听到喊声，不管是真是假，齐呼天抢地、叫爹喊娘，没命价狂奔，顷刻间城中大乱。

黄芪灵芝被人流挤得寸步难行，遂纵身跳上屋顶，放眼看去，只见一群人从暗处冲将出来，逢人便砍，很快便攻到了东门，众守卫猝不及防，死伤颇多。

灵芝道：“是百家寨的人。”

只听齐老三举臂高呼：“快打开城门，迎接法力无边、至尊齐天的犀大王。”

黄芪心道，这傀儡果然可恶，把平常冷峻有型的齐三叔变得这么会拍马屁，形象全毁了。

众傀儡簇拥而上，但他们人数虽众，毕竟还是人身，没有修炼过，九华弟子稳住阵脚，施展“天罡正气”罩住门洞，众傀儡齐力冲撞，却根本动摇不得分毫。

这些人就像是疯了一般，即便头破血流，依然撞个不停。

李义心叫道：“该死的妖魔，老子用雷劈死你们，祖师爷，赐给我力量吧，哦咿哦……哦噢哦……发挥我小宇宙……五…雷…轰…顶…。”

法术施展出来，凌空爆响，几道闪电急打而下。

血肉之躯如何能承受这当头一击？黄芪迟疑不得，挥剑相迎，道：“他们不是妖，不要误伤人命。”

金光所至，众人纷纷大叫避开，那闪电就似溪流入海，无影无踪，黄芪救人心切，这一剑气势极猛，撞在“天罡正气”罩上，众弟子抵挡不住，齐被震倒在地。

李义心惊道：“是什么人？”

有认得的，叫道：“是明芪师叔。”

说时迟那时快，钱老六施展轻功窜到门前，一把火将护城符箓封印烧着起来，李义心大惊失色，叫道：“封印被破坏，这里守不住了，大家快跑。”

话音刚落，只听“砰”的巨响，城门轰然倒地，尘埃纷飞，无数妖魔从夜色中冒出头来，欢呼庆贺：“大王好妙计，今晚进城喝血吃……哇…什么东西…闪瞎了我的狗眼…妈呀……。”

正自得意时，一道金光劈来，顿时如秋风扫落叶般，众妖被强大的力道震飞而出，非死即伤。

黄芪站在城门之下，持剑独立，威风凛凛。

众傀儡见他阻挡群妖入城，一拥而上，齐老三抱腿，王老五咬胳臂，钱老六揪头发，何老七挠痒痒，黄芪忙道：“快住手，咯咯，快住手。”

他唯恐伤到这些乡亲，因此并没有出手。

李义心看得奇怪，道：“黄芪，坏我法术的是你，杀妖的还是你，你究竟是哪头的？”

黄芪道：“你看我身上的衣服，还看不出来吗？”

李义心道：“那好，既然你是我师叔，我们来帮你，噼里啪啦……让你叫妈……天…雷…正…。”

黄芪道：“别动手，他们本性尚在，不是妖魔，不要伤人。”

李义心道：“不是吧，不能伤人？难道站着让他打？”

忽空中洒下一片暖阳，狂躁的傀儡瞬间都平静下来，继而瘫倒一片，众人见状齐惊：“又是哪路大神施法？”

灵芝道：“我用‘灵暝之术’中的催眠术，让他们都昏睡过去了。”

众弟子大为惊叹，道：“果然是天仙，灵姑娘，别怕，让我们九华山六帅来保护你。”

“犀牛魔来了。”

一股暗红之气如旋风般瞬息而至，狂风大作，飞沙走石，众人纷纷躲在城墙之后，黄芪有神剑护身，岿然不动。

红云居高俯视着他，道：“又是你，耍剑的少年。”

黄芪道：“是我，我已识破了你的傀儡之计，你进不了城啦，很晚了，快回去睡觉吧。”

犀牛魔怒道：“你坏我大事，我要你的命。”

红云漫将过来，将黄芪笼罩当中，越转越快，镇元剑为魔气所激，嗡鸣不止，金光迸射，护住黄芪全身上下，他只觉手上越来越沉，胸口也被压得透不过气来，想起宋义贤的话，暗想难道是因镇元剑神力太强，自己难以驾驭，所以才如此吃力？再打下去只怕会伤及自身，但此刻镇元剑一经激发，已由不得他做主了，反倒是被剑牵引着，不由自主的运使出筋骨之中的每一分元气。

红云金光缠斗在一处，犹如暴风雨将至的天空，轰鸣震耳欲聋，犀牛魔占不到上风，从红云中露出本象，乃是一头五丈多高的巨犀，硕大无匹的牛角刺将下来，黄芪以剑去抵，就此相持着。

“能让黑麂看得上眼，果然不是一般人。”

“你们把他怎么样了？”

犀牛魔狞笑道：“这厮在朝中屡次和我作对，这次我定要他妖头落地，做成风干肉，到时候少不了你一块。”

此牛力大无穷，黄芪渐渐难支，不住的往后退，咬牙切齿：“我……不会……让你得逞的。”

灵芝看得心急，欲要上前相助，谁知那气浪排山倒海，根本近前不得。

黄芪犹如被泰山压顶，全身骨头无一处不响，但镇元剑却似水蛭一般，贪婪的吸取他每一分的精气与犀牛魔抗衡，黄芪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抽空了，剩个空皮囊，十分难受，暗道：“这下糟了，玩剑却被剑玩死了。”

当此千钧一发之际，忽几道强光击来，红云消退，犀牛魔看去，只见修真诸派强手皆已赶到，自知混战难以占到便宜，遂化作一道血光飞窜入天，道：“孩儿们，都随本大王回营。”

宗华喝道：“无胆鼠辈，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。”

犀牛魔这一走，黄芪陡然失去了抗衡之力，身子栽倒在地，一动不动。

众人大惊，张行云把他抱在怀里，左摇右晃，叫道：“黄芪，你不能死啊，不能死啊……。”

明祖上前，伸手合上他的眼睛，哀戚悲恸，道：“师弟，你放心的去吧，师兄一定会为你报仇的。”

盖了几次，黄芪总是一合又睁开眼，澹台峰道：“黄兄这是死不瞑目。”

话音刚落，黄芪的手缓缓伸了起来，嘴角抽动，众人大骇，明祖一跳三丈远，叫道：“诈尸了。”

“我……我没……死。”黄芪艰难的吐出几个字，“我……饿……，要吃……吃饭。”

说完头一歪又昏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