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1章 充当先生
在我们这儿。
家里有人咽气。
家属就会在院子里放一串鞭炮,敲锣(不锈钢脸盆)。
村里人听见,就知道有人去世了。
然后都会去那家帮忙治丧。
乡下死了人,治丧是一套很繁琐的流程。
不像城里,打个电话,殡仪馆就来收尸了。
所以,在村里住着。
如果别人家有丧,乡里乡亲都会出个人力去帮忙。
我略一思索,回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。
准备去放鞭炮的方向看看。
这时,院外正好有人路过,是住在后面的孙婶儿。
我立刻叫了一声。
孙婶儿看见我,道:“哟,周家小子,你啥时候回来的?”
我走过去:“昨天下午回的。婶儿,谁家放鞭炮啊?”
孙婶儿显然也是听见声音,准备去帮忙治丧的。
她边在前面走,边道:
“周平瑞家嘛。
他家老娘,年初的时候就病重了。
一直在家里养着。
到底是没有挨到年后,年前就死了。
他家今年得过个‘白年’了。”
白事和年撞上,就叫‘白年’。
过白年还是和正常年一样过。
该庆祝庆祝,该团聚团聚。
只是不用走亲戚。
我和孙大婶儿,往周平瑞家走去。
沿途也遇到其他,往周家走的乡亲。
大家都互相寒暄,唏嘘。
说又一个老人走了。
冬天的时候,天气冷,阳气弱。
很多重病的老人都熬不过去。
到了周平瑞家,他们一家子都很悲痛,也无心招呼乡亲。
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‘周太公’已经到了。
他开始给我们布置任务。
于是,大家伙帮着忙,在堂屋里设堂。
跑腿的跑腿、穿衣的穿衣,搬尸的搬尸。
我被安排去弄一些柏树叶。
这是我们这里的丧俗。
要在棺材底部,铺一层柏树叶。
然后在柏树叶上,铺上被子。
最后才是死者的遗躯。
接着是盖半棺。
也就是棺材盖大半,留一小半。
那一小半,要等死者的所有儿女到齐,见面哭别后,才完全盖起来。
这一套流程忙活下来。
天也黑了。
因为来了许多帮忙治丧的人,主家得管饭。
一般就是女人做饭,男人负责出力气、跑腿。
这时,出去跑腿请先生的人回来,说道:
“找了几个先生,这两天都来不了。
全部出远门了。
冬天去世的人多,他们忙着呢。”
先生,也就是阴阳先生。
请来负责后面的治丧,包括看坟地,定日子等等,都得请先生来看。
比城里复杂很多。
一时间,周家人挺急的,说再去远一些的地方找。
我本来想说,自己可以充当先生。
毕竟风水堪舆,葬仪,师父都教过我。
略一思索,我走人群,道:
“周大叔,这些我也会,我来当先生吧。”
众人愣了。
有乡亲道:“周宜啊,你啥时候当上先生了,快别扯淡了,这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我无奈,解释道:
“这两年我在城里,拜了位师父。
就是‘走两道’的,这些我都学过。”
我们这边的人。
管阴阳先生,算命大师这些。
统称为‘走两道’。
见我说的真真儿的,主持大局的周太公道:
“那好,那就你来。”
我早就算好日子了,道:
“正常头七过后下葬。
但老人家的头七,撞上冲煞日。
所以要提前下葬。
三天后的辰时,是个好时间。
如果主家没有意见,就带我去看看地。”
末了,我又嘱咐道:
“依据逝者的生辰,以及去世的时间。
现场凡是属兔、属狗的,从现在起,不要进入灵堂。”
我说完。
周太公诧异道:“还有这说法?以前治丧的时候,没有先生提过。”
专业能力上,我还是很自信的。
于是我道:“别人没有的规矩,我这里有。”
周太公打量我,片刻后,点点头,吩咐周围人,照我说的办。
又对我道:“一年不见,你气质都不一样了,精神了不少。”
我笑了笑:“都是我师父教的。”
周太公摸了摸胡子:“天地君亲师。
既然拜了名师,那就要把师父,当自己的父亲一样孝敬。”
我道:“我明白。”
说话间,周平瑞出来。
他今年四十多岁,死去的老母亲今年六十九。
周平瑞说带我去看地。
也就是给老母亲的葬地。
爬了半小时的坡路,我们到了地方。
周平瑞指了指周围的地势:
“从那儿,那棵老樟树开始,到这边。
还有那儿……这是我们家的山地。
那边是村头老葛家的。
我想着,把我老母亲,葬这一块儿,你看行不行?”
我站在高处,观了一下地势。
从这里看出去,能看到远处山脚下的大河。
这片区域,大的风水是没问题的。
但小的风水,需要细细分辨。
我看了一会儿,忽然发现不对劲。
于是走到周平瑞指的地附近。
随行的人有带着铲子,我把铲子拿过来往下挖。
很快挖到了一些黑色的沙土。
于是我道:“这里不行,得往旁边挪……”
说着,我开始往旁边走。
在百米开外的位置,重新点了一个穴:“葬这里比较合适。”
周平瑞微微皱眉:
“这是老葛家的山地,那我得去找他换地皮才行。
周宜啊,你真懂这个吗?
我指的这块地挺好的,为什么不行?”
我道:“你点的那块地,确实不错,是个聚气的地方。
但那个穴位,已经被占过了。
三十年之内,不能再葬人。”
周平瑞很惊讶:“占过了?什么意思?这地方没埋过其他人啊。”
我道:“没埋过人,但埋过其他东西。
刚才我挖出的黑色沙土,就是那东西的尸骨所化。
如果你把母亲葬进去,她的魂魄会不安的。”
周平瑞有些不太信服我。
就在这时,他手机响起。
周平瑞接了电话,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。
他对着手机那头道:
“哎哟,那太好了。
行行行,快请过来。
我们在后面的松子山。
在这儿等你们。”
挂完电话,他跟我道歉:
“周宜啊,不好意思。
找到先生了,先生马上就到。
还是让先生看看吧,你毕竟还年轻。”
我愣了一下,也没有多说,便点了点头。
毕竟,我只是想帮忙。
又不是来跟人抢活儿的。
在田坎处坐下。
等了会儿,那位先生来了。
也是四十来岁,微微秃头,挎着个布包,手里拿着罗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