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尺春长青长白

第198章

战事已平,将士们报平安的傢书多得能当柴烧,李奉渊前些日也早早写好瞭寄回去的信。

他望著远方雪下新绿,头也不回地道:“在我桌案上的书中夹著,去拿给信使吧。”

“是,将军。”

将士来到李奉渊的营帐,在桌上翻找片刻,从一本兵书末页翻出瞭一封有些厚的书信。

信封不起眼的边角有些发黄,不像近日所写。然而将士并没多想,拿著信离开瞭营帐。

他没看见,桌案上未被翻开的另一本书裡,赫然夹著另一纸薄而新的信封。

当那封写于五年前的遗书阴差阳错送到五年后的李姝菀手裡后,又被她原封不动地收捡起来、藏于暗处。

书信人不知信送瞭出去,收信人不知这便是期盼多年的傢书。兜兜转转,叫人唏嘘。

不知最后会否如书信人所期盼的那样,这信永远不会有被收信之人打开的那日。

第一百九十六章 番外四蔻丹

时入夏日,暑气渐热。

这日李奉渊下值后,顶著暑热打马回府,回到栖云院,起瞭一身汗。

天热,李姝菀不愿出门。李奉渊回来时,她正坐在矮榻上,同柳素桃青围在一起悠悠闲闲做蔻丹。

矮榻上放瞭一方小桌,桌上堆瞭一堆做蔻丹的器具,玉石研钵裡捣碎的凤仙花汁混著明矾,色泽明豔,宛如浮现在远天上的烈烈红霞。

已至傍晚,然夏日昼长,天色仍亮。李奉渊进门,倏然挡去大半的光,正涂著指甲的三人齐齐回头看他。

柳素桃青瞧见李奉渊的身影,起身屈膝行礼,奉上凉茶。

二人颇有眼力见地让出瞭李姝菀身旁的位置,到一旁待著去瞭。

李奉渊刚从宫中回来,身上还穿著禁军统领的银甲,剑眉锐目,气宇轩昂,身形笔直如青松,立在李姝菀这金丝软玉环绕的屋子裡,惹眼得紧。

李姝菀每次见他穿著甲胄都忍不住多看几眼。

李奉渊见她停瞭动作,挑著眼眸直勾勾地看自己,唇边没忍住勾起抹浅笑。

不大明显,但心裡指不定有多高兴。

李姝菀似没瞧见他唇边的笑,问他:“饿瞭吗?膳食已经备好,要不要先用膳?”

他看著她没涂完的指甲,道:“待会儿用吧,不急。”

他穿著甲胄,又起瞭汗,没挨李姝菀太近,隔著小桌案在她对面坐瞭下来。

房中置瞭冰鉴,凉意舒爽。李姝菀涂罢指甲,往指甲上缠同样浸瞭花汁的蚕丝纱佈。

动作间宽袖滑到手肘,露出白净匀称的手臂,手臂内侧隐隐有李奉渊夜裡留下的吻痕。

李姝菀没发觉,李奉渊瞧见瞭,伸手欲盖弥彰地替她将衣袖拉高瞭些。

下人在,李奉渊没多说什麽,拉完袖子就把手收瞭回去。

李姝菀有些莫名,抬起眼眸看瞭他一眼。

李奉渊少见李姝菀做蔻丹甲,看瞭一会儿,忽然道:“我来吧。”

李姝菀半信半疑:“你会吗?”

李奉渊笑著道:“你教我,我就会瞭。”

他接过一指宽的丝纱,学著她的动作替她把指甲挨个挨个缠瞭起来。动作间掌心的粗茧不经意蹭著她的手指,有些痒。

他手倒是巧,将李姝菀的手指头包得匀称,五指纤细修长,像是戴瞭红笔帽的玉笔。

李姝菀举起手看瞭看,满意地点瞭点头,她看瞭会儿,忽而捞起李奉渊的手端详起来。

习武之人惯动刀剑,手掌也大,但并不粗旷。

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,浅浅一丁点儿指甲缘,不似她将莹润的指甲留长瞭些。

李姝菀左右看瞭会儿,在他的指甲上也薄薄涂瞭一层花汁,包上瞭纱佈。

男子未曾听过有做蔻丹甲的,李奉渊道:“做成红指甲,叫他人看见,怕要笑话我。”

他嘴上这麽说,却没把手抽回来,任著李姝菀动作。

李姝菀道:“你这样的身份,谁敢当著你的面笑话你。”

李奉渊摇头失笑。

李姝菀虽这麽说,但还是顾及著他的脸面,他那指甲隻用纱佈缠瞭半刻钟便取瞭。

净水一擦,原本偏浅的指甲如今红润瞭些,竟也格外好看。

李姝菀轻挑瞭下眉,去捞他右手,继续给他指甲上涂花汁。

李奉渊垂眸看著她涂,等她涂罢大拇指,他忽而将食指与中指往桌案上一扣,隻留给她馀下两指。

李姝菀一愣,不明白他这是做什麽,伸手轻轻去掰他扣起来的两根长指,问道:“合上做什麽?”

李奉渊解释道:“这二指不涂,要用。”

涂个指甲,能妨碍什麽事?

李姝菀不解,正欲追问。不等她开口,李奉渊忽然伸出那扣住的手指,并拢伸入她掌心,在她掌中轻轻动瞭两下。

不轻不重,指腹压著她柔软细腻的掌心,画圈似的揉瞭揉。

简简单单一个动作,叫他做得暧昧至极。

李姝菀稍愣,随后脑子立马转过瞭弯。

她耳根子微微一热,有些不自在地垂下视线,拍开瞭他的手。

李奉渊见她抿著嘴唇不说话,低下头,闷笑瞭一声。

他看瞭看自己的手,想瞭想,将无名指也扣下瞭,道:“留三指吧,你舒服些。”

李姝菀听见他这话,耳根子都要红透瞭,什麽叫她舒服些,说话真是越发放浪瞭。

她嗔他一眼,蹙眉推开他的手,不再管他,道:“沐浴去。”

李奉渊捞过她的手,低头在她掌心亲瞭一下,心满意足地往浴房去瞭。

李姝菀拿起研钵,重新捡瞭几朵洗净的凤仙花花瓣放进去,黑玉杵捣烂嫩花蕊,花汁点点,溅落在小桌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