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2章 急表态

廷推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。

不同上次廷推,这次廷推颇为顺利,结果呈上了御前,朱厚照御笔便圈出了两个人名,很快旨意便从宫内发了出来。

南京刑部尚书金献民以少保任督察院左都御史。

南京兵部尚书乔宇以少保、太子太保,礼部尚书衔兼东阁大学士,入阁办事。同时对其他内阁成员再度进行调整,便形成了以毛纪为首的新的内阁班子。

毛纪为少保兼太子太保、吏部尚书衔兼谨身殿大学士,首辅;

王琼为少傅兼太子太傅、吏部尚书衔兼华盖殿大学士仍掌吏部印,次辅;

秦金为少保兼太子太保、户部尚书衔兼文渊阁大学士,入阁办事;

王宪为少保兼太子太保、兵部尚书衔兼文渊阁大学士仍掌吏兵部印,入阁办事;

乔宇为少保兼太子太保、兵部尚书衔兼东阁大学士,入阁办事;

张仑为少傅兼太子太傅、参议大臣兼协理大学士,入阁办事;

夏言为左副都御史兼协理大学士,入阁办事;

至此,经过杨廷和、蒋冕先后离去,内阁的动荡,最终经过皇帝和文臣不断博弈确定了以毛纪为首的内阁出台了。

毛纪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大涨,但是在文臣口碑中一落千丈!当然这次乔宇入阁,金献民任职左都御史,被认为还是有大功的,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。

同时群臣认为皇帝此举,破坏了自仁宣开始阁臣起于翰林的传统。不仅如此,如今群臣皆认为王琼就是下一个焦芳!

正德元年皇帝就曾命吏部尚书、兼文渊阁大学士焦芳仍掌吏部印入阁办事,内阁是什么地方?内阁处密勿之地,虽与闻机务而不得专进退百官之权,你王琼如今闻机务,且专进退百官,实权大着嘞,你不是焦芳,谁是焦芳?而且焦芳最后还退回了吏部大印,你还不如焦芳!

但是这也就私下议论,因为当时百官矛头直盯着秦金、梁材、桂萼、张璁了,战火都没烧到他身上,当时杨阁老不也没说什么?

而身为皇帝的朱厚照看着这名单还是比较满意的,原因无他,内阁权利再度弱了那么几分,同时勋贵也参与了进来了。

暖阁内香炉吐着龙涎香,青玉镇纸压着的黄绫诏书尚带墨香。毛纪眼角瞥见金丝楠木屏风上的海崖纹,倒像是被朱笔勾乱的朝班序列。王琼腰间悬着的鎏金鱼袋轻轻晃动,映得张仑蟒袍上的麒麟双目赤红如血。

皇帝特意召见了以毛纪为首的内阁班子,虽然皇帝面上笑嘻嘻的,但是这几个内阁成员却是各有心事一般,显得颇为拘谨。

张仑是英国公,品级超品,却在内阁中排位仅仅比夏言高那么一点。其他人还是比较尴尬的。

而朱厚照完全不在乎。

现在自己也不怕他们辞职了,为什么?后面的张璁、桂萼、梁材、张嵿、汪鋐、杨一清都排着队呢,他们完全可以先兼任协理大学士入阁办事,到时候再兼内阁大学士,包括自己的小舅子夏勋、其他勋贵等都能以协理大学士身份入阁办事。

同时,有了协理大学士,那么大学士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
廷推?以后廷推就对准六部九卿行了,皇帝的秘书班子要什么廷推。

怎么不见你们在太祖、太宗时去廷推内阁大学士?

“启奏陛下,成国公府上梧桐树结双生果。”王琼趋前半步,躬身行礼,“偏是那向阳的果子蛀了芯儿,倒不如让背阴的果子承了雨露。”说着将青皮奏本递与魏彬,纸角印着吏部朱砂暗纹。

朱厚照斜倚紫檀榻上,指尖拨弄着一枚和田玉:“草木本无意,荣枯自有时”忽然将玉往鎏金托盘里一掷,惊得张仑乌纱帽的帽翅颤巍巍晃,”倒是秦卿前日进呈的《农桑辑要》中说及的嫁接之术颇有新意。"

毛纪听得“嫁接”二字,喉间似堵了冰片。窗外忽有喜鹊踏折海棠枝,上午的日光正落在夏言的孔雀补子上。

而其他几人闻言心中无不大惊,就这么将嫡长子朱麟排除在外了?大惊之后就是埋怨,埋怨王琼你完全可以吏部尚书身份单独上疏,如今却在这种场合上疏,分明是把众人都拉下水!

可是没人愿意出头。

王宪、秦金好不容易入阁,不会出头。

张仑更是不敢。

夏言?夏言倒想跃跃欲试,可是好不容易重获圣心,自己也不发声。

毛阁老见内阁无一人发声,心中一叹只得上前一步道:“启奏陛下,难道日后要成为常例?”

朱厚照却道:“祖宗旧制,朕岂能违背?只不过朱麟犯法,袭爵总不合规矩,所以才有此举,日后科道奏请勋戚犯法者,可参照此例。”

毛纪闻言心中暗道:“还好。”于是道:“臣遵旨。”

首辅发话同意,就表此议通过。

身处内阁内唯一有勋贵身份的张仑,也是认同此议了。

这时,夏言忽然道:“启奏陛下,督察院问话徐光祚已有时日,如今笔录上呈,臣乞陛下降旨按律处置。”

张仑心中骂道:“你他妈也太急了吧,金献民还没来呢?你就那么急着拉他下水?”

朱厚照却道:“等金献民来了再说。”

夏言于是道:“臣遵旨。”

朱厚照手指敲着案几,目光扫视了屋内众人,心中一笑,便拿起一本道:“有司言请照先朝事例,凡遇大事,乞朕亲御文华或武门宣诏,多官序立于前,令其次第敷陈事理,躬察可否,面赐裁决,庶无宽延岁月,依阿犹豫之弊。”念完便合起奏本,对着几人道:“你们说说如何计较?”

暖阁霎时静得能听见更漏沙响。众人皆垂手侍立,盯着屋内的金砖不肯出声。

朱厚照见此直接御批“知道了”三字。

“户部议开发淮、浙、长芦运司额盐十一万六千五百五十引于延绥,听都御史周金召商上纳粮料,以备客兵支用。”朱厚照重新拨弄着那枚和田玉道,“你们都议一下。”

几人还是不说话,“前些日子,夏言回京,押回了二十万两,朕让他交接了太仓”朱厚照忽然轻笑,“那时,百官无不欢欣鼓舞,朕觉得,花钱嘛,比挣钱容易。”说着将茶汤泼向金砖地,水痕恰把张仑靴尖云头纹染成墨色。

毛纪心头突突直跳,正要开口,却见夏言趋前半步道:“启奏陛下,臣觉着仍禁势要奸商占冈利。”

“看来夏御史对奸商痛恨至极啊。”朱厚照笑道,“等乔宇和金献民进京履职,朕再找你们好好议论,今儿朕高兴。”说着便看向魏彬,“传旨光禄寺,赐宴文华殿。”话音未落,忽有乌鸦掠过琉璃窗,在张仑的蟒袍上投下黑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