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7.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生存第68天......
布朗家族世代为国王服务, 而此时，他们最小的男孩正躲在衣柜里。衣柜的缝隙透着外面的火光，小布朗看不清外面的情况, 但能听见那些被拖走的声音。
卫兵马上就要来到他所在的房间，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王城内的一切都属于国王, 他根本无处可去。
衣柜外的房门被猛地撞开，小布朗心头一颤。他控制不住地发抖，恐惧让他无法思考自己的颤抖是否会让衣柜产生异样。
外面不知道是谁，在房间里不停地翻找。
小布朗很快意识到不对劲，因为外面只有一个人, 而卫兵不会一个人行动。
但他不敢赌, 命只有一条。
外面的人很快就把能藏人的地方翻了个遍，转瞬找到了衣柜前面。
“碰——！”
衣柜门被大力拉扯开，柜门差点都被拽掉。
逆着光线，小布朗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，就被扯着胳膊拽出了衣柜。
他被吓得几乎大叫，对方拖着他的胳膊, 捂住了他的嘴，发出轻声的“嘘”。
“别说话, 跟我来！”
面前这个高大的成年男子不由分说地将小布朗拽出了躲藏的房间。
对方很高, 小布朗只有他一半的身高, 而且小布朗完全不认识他！他根本就不是布朗家族的人！
小布朗被拖着只能踮着脚走, 他被拖拽着蹭在粗糙的石墙上蹭破了皮。
但小布朗不敢抗议, 卫兵正在四处找人, 眼前这个人带他躲过卫兵的追捕。这个神秘人似乎提前知道了卫兵的行动路线, 他靠着回廊上的石柱卡住卫兵的死角。
躲藏的焦虑感让小布朗大气不敢出。
等到卫兵走到下一个房间的时候, 他就会粗暴地按下小布朗的头, 和他一起弯着腰快速通过。
小布朗虽然还没到服侍王族的年纪，但从小生活在王宫内，让他对这里很熟悉。
这里根本不是出去的路！
他们正通过阁楼之间相连的石桥，朝着国王所在的内堡前进！
“你要带我去哪里！”
小布朗开始剧烈地挣扎！
他内心万分惊恐，这完全就是往死路走！
靠近内堡国王所在的区域，卫兵数量反而变少了。因为王室的侍从并不住在这里，这边都是王室的起居室、餐厅、教堂，以及活动区域。
陌生的男子干脆将小布朗直接扛在了肩上，任由他挣扎也撼动不了半分。
“放开我！”小布朗捶打他，“我不想死！”
“别动！”
陌生男子不耐烦地猛颠了下肩，顶得小布朗干呕一声差点吐出来。这一下也让他失去了原本就微乎其微的抵抗能力，任由陌生男子带走自己。
小布朗绝望之际，听见了对方的声音。
“你们家族用所有的财产来换我救你出去。”
男人不带什么感情，公事公办地解释。
“他们行动太快了，现在走正门不可能出去。我会带你去国王的教堂，你躲到所有卫兵离开后，从城堡最北边的厕所那儿下去，我准备了绳子。”
厕所竖直向下，直通城堡外围的河流。
如果能成功下去，他能够顺着河渠一直抵达森林附近，从那儿前往平民生活的地方。
但是，但是……
小布朗心中有太多的疑问，他尚且年幼，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前不久母亲还激动地宣称，妹妹将作为王后的洗头侍女进宫培养，这让他们家族在王宫里的地位更加深厚。
对了！妹妹呢？
妈妈又去了哪里！？
小布朗的内心混乱且迷茫。
“你有命逃出去，记住，千万别说你来自哪里。”男人继续说，“你得说自己是猎户的孩子，父母在森林里出了意外。”
小布朗被男人扛在肩上，颠倒地看着这个世界，那些嘈杂的声音逐渐离他远去，身后走过的路传来淡淡的血腥味。
内堡里安静得可怕，所有的仆人好像都消失了。
原本应该站岗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。
男人一路狂奔，带着小布朗进入了国王专属的教堂内。
……
燃烧的圣木和蜡烛让教堂里很沉闷，微弱的烛火轻微晃动，小布朗不敢去看墙上的神像。
男人打开忏悔室的门，直接把他塞了进去。
对方的力气很大，小布朗直接摔在地上很疼。
“国王今晚没时间忏悔，他不会进入这个小房间。你等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的时候就出去，听明白了吗？”
他上下打量，又不由分说地扯下了小布朗的衣服。
“等下！那妹妹呢！妈妈呢！她们为什么不一起！？”
“我去晚了。”男人毫无愧疚地解释，“来不及。”
男人扯下了小布朗的衣服，虽然是仆人，但也有贵族血统，穿的衣服比平民好太多了。
这些国王的仆人大多本身也是贵族，双手一生只为王族服务，而他们本身还有更底层的奴隶为他们工作。
“你就是这么办事的！我们家凭什么把东西都留给你！？”小布朗气急了，他对着面前的人拳打脚踢。
在他有限的认识和理解里，眼前是替家族办事的人。
“还不快去救我的妈妈！”
小布朗咬住了男人的手，下的死口，咬出了血印子。
男人却一拳把他打翻在地。
一身粗布衣裳丢在了他的身上，小布朗迷糊中听见了对方离开的脚步声。他心里咒骂着等以后一定要给这个不知轻重的下人好看。
这么想着，他陷入了昏迷。
……
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小布朗猛然惊醒，陌生男子已经不见了，他坐在属于国王的忏悔室里面，蜷缩在椅子上，外面十分的安静。
他透过忏悔室的微弱光线，伸出手抚在花窗上，试探性地窥探外面。
很快，小布朗就被吓的手指一缩。
国王就在外面，还有在他旁边的神使。
小布朗其实从未见过国王，但是对方身上的衣服，以及象征着王权的皇冠，他绝对不会认错！
国王坐在教堂的长椅上，神使则站在神像的下面，正在翻阅一本书籍。
身上的粗布衣服摩擦得小布朗很难受，接触皮肤的部分又痒又红，他实在受不了平民的衣服，但眼下，他也实在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。
忏悔室的花窗模糊了两人的面容。
“……我们还剩多少时间？”
小布朗听见国王的声音。
“15天。”神使回答。
国王双手交叠，额头抵在手上，对着神像的方向像是某种祈祷。他的声音痛苦：“不够，时间不够了。”
“选择保全贵族，时间够了。”神使平静得有些冷漠，“和灾难对抗本来就是未知数，陛下。”
国王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又重重吐出。他的身影更加坚定，开口道："只要不升级，那些低贱的血脉可以牺牲。"
“成事须有取舍，有舍才有得。”神使表露出了赞同，“更何况，蟑螂总有自己的生存之道。”
“可惜了女巫，她们……”
“不，不可惜。”神使打断了他，语气坚定，“在更伟大的利益面前，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。”
国王不说话。
忏悔室内的小布朗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。
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，虽然听不懂，但是熟悉王室规则的小布朗清楚，这绝对是大忌！
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对此深信不疑。
恐惧霸占了他的内心。
以至于国王和神使又说了几句卫兵之后的安排，他能听见，但是大脑像是失去了判断能力，无法读取其中的信息。什么鸦嘴医生，一切必须遵循规则……牢不可破的誓约。
誓约！
他都听到了什么！
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……
更近的死亡像是血红的大字充斥他的大脑，文字变成粘稠的浆糊。
“陛下。”
卫兵的声音在教堂外响起，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，撞散了小布朗的思维。
“任务完成。”
国王站起身，对着神像的方向，不知道在看神像还是在看神像下的神使。他的眼底的确有过转瞬即逝的悲悯，像鳄鱼的眼泪。
“走吧，计划还得继续。”
国王和神使一同离开。
……
小布朗顺着男人的指引，从城堡北边的厕所顺着绳子而下，随河流一路漂到了森林边。
他起先无法忍受平民的生活，好心的夫妇救了他，他却因为房屋里的尘螨、未烧开的水流而高烧不退。
小布朗期待着国王的肃清很快结束，他会被接回去继续当贵族的仆人。他发誓会把国王的秘密深埋心中，为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。
后来，永夜降临，瘟疫席卷。
……
垂死的男人说完了。
这些秘密在祖父临死前被说出，他的父亲又在临死前告诉了他，如今他快死了，秘密告诉了张白白。
像是病毒的传递。
根据刚刚得知的情报，可以初步判断，神使提前预言了瘟疫王朝的灾难。国王为了保全贵族，牺牲了平民和女巫。
可惜这个故事口口相传，很多内容已经失真了，张白白很难下定论。
她的思绪回到现实，停止了手上的治疗。
濒死的男人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结束了痛苦，从无法入眠到陷入永恒的长眠。
张白白可以短暂地延续他的生命，却无法救活他。她没有对应的药物，也没有留给对方的时间。
作为告知信息的感谢，她还是让男人死得体面些，帮他盖上了毯子。
张白白走出已经近乎变为废墟的房屋。
街道并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有任何不同，她看了眼时间，差不多要去找小女孩赴约了。